第一,他以虔诚、真挚、沉静的心态,表现出深沉的历史感和浩莽的宇宙感。巍巍太行山,不仅是大自然造就的神奇壮丽的钟灵之地,而且有无数人文历史故事和革命传统。正是在饱游沃看中,张俊产生了种种联想。从画面流露出的认真、精致、谨严、浑朴,让我能感受到他内心的那份虔敬乃至于敬畏,这才能画出《太行朝圣图》那样的力作。大山堂堂,重峦叠嶂,威武端庄,伟伟然,有凛然不可侵犯之神威。《太行石韵》则如横空出世,圣洁无暇,令人有开天辟地始祖般的遐想。作品中内涵深沉的历史感和浩莽的宇宙感,是张俊对太行精神的理解和感悟,也是一种审美追求。
第二,以黑、密、厚、重的艺术语言,锻铸出太行魂魄。张俊对北宋北派山水的传承是显见的,但他又根据自己的亲身感受而渗入了新的元素。在他的作品中,我们既能读出关仝的“石体坚凝,杂木丰茂”,也能读出范宽的“峰峦浑厚,壮士雄强”,而细匀密皴、点斫纷繁所造成的质如利铁般的艺术效果,更异常鲜明,《嶂石岩》《西照太行山》等都是很好范例。同时在以黑、密、厚、重为主导的风貌中,微妙地处理白、疏、薄、轻的辩证关系,恰如其分地加以变化分布,使画面整体黑而不死,密而不塞,厚而不野,重而不浊,及而呈现出明净、清朗、肃穆、端庄的美感。固此也更突现出伟大的太行魂魄。寄博大于黑密之中,寓超逸于厚重之外,可以说张俊在传统基础上拓展了自我语言。
第三、“天人合一”的理念与人文关怀相结合,绘写出太行山区淳朴的生活形态和人格精神。张俊的太行山山水画不仅表现时空寂廖和沧桑历变的天人感应交流,还延伸到对人生世事的关注,对山民追求幸福安宁生活的关注,这在不少画面中都有正面和侧面的描绘。《山路遥遥》就是一个颇具感染力的例子,通过险绝、逶迤的曲折山路,反衬出山民的坚韧精神,耐人寻味。再如《太行秋来风景异》《月亮》《沃土》《霜降》《靠山居》《雨后斜阳》分别以种种劳动生息的场景,传达出画家对山民平凡生活的内心感悟和赞美之情。作品中虽然很少出现人物,但是村舍、茅屋、牛群、树木等足以烘托出人的精神状态。此类画多“边角之景”而温情脉脉,笔墨相对轻松活泼,水墨运用韵味浓郁,与前面所说的大山堂堂之作,构成两种不同的艺术境界,使他的画风显得丰富而不单调,也反映出画家的艺术素养之厚度与深度。
张俊出生于太行山区的河北省井陉县北峪村,从小怀着乡土、乡情的血肉情感,在太行老人的腹背上长大。太行山的一丘一壑,一花一草,朝雾晚霭,都已深深植入他自己的生命岁月之中。当张俊对艺术有了真切的感悟,以画家审美的目光,再环顾这并不陌生的山梁古道,石峰飞云时,倍感这一切是那样的深邃、丰富、壮美、博大、撼动心灵。于是,他像五代杰出山水画家荆浩那样,“在洪谷间,携笔写之,凡数万本”,石涛讲“搜尽奇峰打草稿”,谁能像张俊那样走尽——尽走太行的沟沟坎坎,野村瓦舍,亲和欣赏那一木一石?恰在这时,他结识中央美术学院贾又福教授,并和他们同来的十多位画家一起,深入到河南的林县、辉县,山西的黎城、和顺、昔阳、平定、盂县,河北的涉县、武安、邢台、赞皇、井陉、平山、易县、涞水、涞源及张家口等地太行山系的深山写生。不仅深识太行的全貌,并且指点江山,论艺学道,传承心仪已久的李可染学派的艺术神髓。造化、传统、苦学、出新,与张俊个性相谐相通,构成他艺术道路的基本特质。